六人回到大殿,向戒忍大師和天機道長道別。正在這時,禪月大師向何健飛使了一個眼色,何健飛會意,告退來到內殿。
  禪月大師對他道:"三天後的佈陣你是否要去?"
  何健飛搖搖頭道:"那是前輩們的事,我修為不高,不要反倒拖累了他們。"
  禪月大師暗暗點頭,突然提高音量道:"何健飛,師父有遺命給你。"
  何健飛一愣道:"師父不是早已仙去了嗎?"
  禪月大師面無表情道:"何健飛接遺命。"
  何健飛連忙跪下,禪月大師遞給他一封信,上面寫著"何健飛吾徒於零一年六月二十八日親拆。"何健飛輕輕打開,上面寫著:健飛吾徒:
  吾早於十幾年前夜算天數,得知田音榛必將早夭。為人子弟,寧不痛乎?奈天數耳。冤鬼路妖孽不淨,必起風雲。此為你劫數,凡事望勿推辭,全始全終,劫數完後,自有正果。切記!珍重!
  智能 九六
  
何健飛抬起頭一片茫然:"我的法力那麼低,若是進了陣,必死無疑。師父如此說,是否我大限已到,這就是劫數?"
  禪月大師連忙喝斷道:"不要亂說,佛門中從不忌諱圓寂。師父這樣說,自有他的用意,你照著做就是了。"
  何健飛緊緊盯著他道:"大師兄,你一定知道的,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劫數?"
  禪月大師卻別轉頭道:"你還不出去麼?他們都等急了。"
  何健飛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緩緩吟道:"天生異象,觀音伶仃。"再也不發一言,掉頭而去。
  禪月大師終於忍不住淚盈眼眶,當年師父曾經跟他說過:何健飛天資聰穎,恐怕瞞不過了。他轉過身來,望著何健飛漸漸遠去的背影,低低地道:"師弟,不要怪我,要怨就怨你的命吧。"

  六人連夜趕路,終於趕到了學校。從外表望過去,校園仍是一片寧靜安詳,並未有什麼異常。劉燦利吁口氣道:"幸好沒事。"話剛說完,何健飛把一滴牛眼淚弄到他眼裡,霎時,眼前的天空完全變了個顏色,灰濛濛的,校園裡不斷有濃黑色的氣雲向上生,在上面形成一朵無比壯觀的蘑菇雲。同時耳邊隱隱傳來一些飄渺顫抖的哭聲,好像是:"我要投胎。""我要附身。"孤星寒道:"現在鬼氣已經非常嚴重了,校園已經整個被鬼化了。我們進去可能有點困難。"他帶來的五行羅盤針到處亂轉,已經失效了。鞏勇連忙道:"那孫中山銅像呢?"巧兒指給他看,在東邊還隱約有一個白色的小亮點,孫中山的正氣也只剩下那麼一點了。

  何健飛沉吟了一下,道:"這樣吧,現在最緊要是要跟李老伯他們會合,調查一下學生的情況。雖然現在是暑假,人不多,但是也不會少到哪去,只要人心不亂,一切就好辦。徐傳,你帶他們去孫中山銅像那裡,我和孤星寒則四周圍轉轉,吸引鬼氣,掩護你們。"徐傳再不猶豫,說聲"好"帶著其他人往校內衝去。

  何健飛對孤星寒道:"雖然說四處轉轉,很有可能被那個冤魂跟上來,我曾經跟那個冤魂交過一次手,仗著寶物還可以鎮壓,頭痛的是那個女鬼,法力非同小可,如果遇見了,沒那個女鬼便罷,有的話一定要盡快逃離。否則就是龍泉劍也救不了你了。"孤星寒點點頭道:"多謝吩咐。"二人於是拿出各自寶物,大搖大擺進去了。兩件寶物的光華立刻引來眾多鬼氣圍逼。徐傳他們趁機悄悄進發。

  不多時二人來到岔路上,何健飛道:"你進左邊,直通櫻花路,我走右邊,北上'哥哥道',這樣兩大怨氣集中點都可以被引走。"孤星寒依言進了左邊。久聞櫻花路冤氣深重,孤星寒還不大相信,進去之後才明白為什麼何健飛對它諱莫若深。路上全部都是翻捲著的愁雲黑霧,三米之外的視野非常模糊,看上去簡直不是人間,而像是鬼界。一陣刮地冷風吹來,捲起一些破碎的花瓣,孤星寒突然全身打了個寒戰,連忙把龍泉劍抱在胸前。眼看櫻花路就快到盡頭,一路上卻平安無事,孤星寒暗暗奇怪,鬼氣如此之重,一定有冤魂遊蕩,為什麼他一個都見不到?還是何健飛誆他,這裡原本就是這樣?不知怎的,孤星寒忽然想起徐傳來,想起他的發瘋,想起他在"哥哥道"上的遭遇。棍子?手錶?孤星寒瞬間全身頓起雞皮疙瘩,難道說危險來自……孤星寒不由放慢腳步,緩緩抬起那只跟徐傳一樣光滑一樣清晰的法界手錶,表帶上漸漸映出後面一覽無遺的景色。沒有?孤星寒一怔,放下手錶,卻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櫻花路的出口已經觸手可及了,孤星寒再無猶豫,果斷地把龍泉劍從胸口放開,劍尖指地,霎時,在那柄雕著九條青龍的劍身上,歪歪曲曲地映出了一頭飄散的長髮。
  "九龍回力!"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孤星寒本能地向後揮出了龍泉劍,"砰"正砍在了那根棍子上。張君行本來打算在櫻花路出口處幹掉孤星寒,千防萬防,防過了他的手錶,可他卻沒有料到龍泉劍也有這個作用。可是最吃驚的不是他,當孤星寒發現那 所向披靡的龍泉劍砍在那根棍子上居然連一點缺口都沒有,心膽俱裂,「……跟那個冤魂交過一次手,仗著寶物還可以鎮壓,頭痛的是那個女鬼,法力非同小可,如果遇見了,沒那個女鬼便罷,有的話一定要盡快逃離。否則就是龍泉劍也救不了你了。」何健飛的囑咐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孤星寒知道這次難逃一死,原來師父口中的血光之災竟是由他而起。他咬破舌頭,噴出一口鮮血在劍身上,然後拼盡全力把它往孫中山銅像處猛力一擲,龍泉劍像一道破霧閃電般呼嘯而去了。

  張君行怪笑道:"不愧是道家第一弟子,死到臨頭,還想著保護那把爛劍,照我看,你比那把劍有用多了。"頭上的一束頭髮忽地捲起,狠狠勒住孤星寒的脖子,孤星寒再也把持不住,"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大口鮮血,喘息著道:"你不用多說了。怪我太過輕敵,你不要自以為有那個女鬼撐腰,就可以天下無敵,告訴你,道家寶物還多得是!"張君行道:"好!夠爽快!我也正喜歡這樣的人,就成全你吧。"頭髮倏地拉緊,孤星寒大叫一聲,眼白亂翻。

  "金蓮烈焰,生生不息。"前方突然出現了萬朵金蓮,恰如流水般婉轉邇來,將整條櫻花路罩住,眼花繚亂中,孤星寒只覺有人把他猛力一拖。張君行咬牙切齒道:"何健飛,又是你!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原來何健飛走著走著總覺得不放心,孤星寒雖然說是道家第一弟子,但是很少出去實踐一下,就算有也是一般的鬼魂,不堪一擊,臨敵經驗不足,難免會輕率大意,倘若讓張君行幹掉了他,我們必定士氣不振。想到這裡,何健飛轉身想櫻花路奔去,果然剛好救了孤星寒。可憐孤星寒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人事不省,半晌才回過神來。

  孤星寒見是何健飛,臉部微紅,囁嚅道:"我……我方才太過大意……"何健飛一擺手道:"不用自責,現在是非常時期,那女鬼自然跟在張君行後面。我已用金蓮幻象迷惑住它,接下來我們要盡快趕往孫中山銅像處,否則,金蓮幻象一除,我也敵不住它。你現在覺得好些了麼?"孤星寒此時全身傷痛,但明明是自己延誤時機,現在哪敢說不好,咬著牙道:"沒什麼大礙,師兄說得是,我們快趕過去吧。"

  正要動身,孤星寒忽然"咦"了一聲道:"師兄,你看,那是什麼?"何健飛循聲看去,在孤星寒身上沾滿了很多木屑碎片,何健飛拿出一張試冤紙往上面一壓,紙立刻變成了黑色。孤星寒道:"肯定是那冤魂的,我剛才用龍泉劍猛力一劈,就弄下這麼多碎片來。哦,不對?!我明明看見那把劍砍上去一點缺口也沒有。這……到底怎麼回事?"
  何健飛道:"你可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孤星寒搖搖頭道:"妖霧瀰漫,只知道一個棍子加一個人頭。"
  木屑、碎片?何健飛愈發奇怪,愣愣地站著,腦海裡的思緒卻飛快地閃過,從一開始的"哥哥道"的疑點,到棍子的初現,何健飛不由喃喃地念道:"紅石頂,哥哥道,哥哥道,紅石頂,櫻花路……"
  孤星寒又驚又怕,他自見了這冤魂以來,就覺得憑這兩件寶物,也未必能收伏厲鬼,難道說,師父是叫他來送死的麼?如今一直淡定自若的何健飛突然變成這樣,想到這裡,不覺頭皮發麻,道:"師兄,你怎麼了?"
  何健飛"啊"了一聲道:"我居然一直沒想通這點。我居然一直沒注意到哥哥道和紅石頂的關係。"
  孤星寒莫名其妙道:"他們有什麼關係了?"
  何健飛緩緩道:"我已經知道了那根棍子的真面目了,我一直不信,卻最終證實是這個結局。所有的謎都解開了。又是一樁驚天的內幕!"
  孤星寒大喜道:"你知道了?它是什麼東西來的?"
  何健飛道:"它是......"突然臉色一變,驚叫道:"不好,這樣說來,李老伯和徐傳那裡危險至極。快走!遲了來不及了!!"
  孤星寒嚇了一跳,儘管不明所以,也忙在後面緊緊追趕,一邊喊道:"會不會有血光之災?"
  何健飛一邊飛奔道:"只要孫中山銅像不倒,他們就暫時沒有危險。"這句話說完,何健飛突然停住了,孤星寒收腳不及,直撞上去,問道:"為什麼不跑了?"
  但他馬上住口了,因為他看見了一件難以置信的事,遠處,眺望遠方,面帶微笑一身雍容的孫中山銅像在煙霧中緩緩倒下了,帶著幾百條人命的希望和寄托,帶著一百年來的繁華興盛,帶著幾代人的悲歡離合,緩緩倒下了。遠處,清晰地聽到一片恐慌的尖叫聲。
  孤星寒全身寒戰,舌頭麻木,望著那漸漸不見的熟悉的慈祥面容,面如死灰。何健飛再也支持不住,"咕咚"一聲癱倒在地上,絕望地指著道:"完了,徹底完了,這次真的徹底完了!"說完之後,不由吐出一大口血來。他自認猜到了這次事件的最後結局,卻還是算錯了一步,致命的一步。"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服'校園雙雄',我也總是慢你一步,倘若我這次先去,也算是贏你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讓我和阿強下輩子做一對親兄弟?"李老伯的笑容在他面前一瞬即逝,何健飛掙扎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紙筒,抽出一塊白布,在那上面艱難地蘸血寫道:"情況有變,無力挽回,各自逃生。兇手是……"孤星寒突然大叫道:"師兄,快看!那是什麼?!快看!!" 何健飛連忙仰頭一看,只見煙霧中閃現一個亮點,迸發萬道光芒,孫中山銅像傾斜到離地面還有兩公尺時,竟奇跡般地停下了。孤星寒大喊道:"是龍泉劍!是龍泉劍!我認得出,那是龍泉劍的光芒!" 何健飛瞿然注視道:"是阿強!只有他才有這份功力撐得起銅像。" 孤星寒剛想問:"誰是阿強?"何健飛已發瘋般地衝過去了:"現在還來得及,只要阿強能夠撐到我們趕到,一切就有挽回的機會。"

  那邊一片凌亂,徐傳和巧兒嘴帶血絲,很明顯受了內傷。剛才一股強大無比的怨氣突然襲擊過來,然後大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銅像已經倒下了,李老伯等三人也全身劇痛,不由倒在地上,在此千鈞一髮之刻,阿強用孤星寒擲來的龍泉劍撐住了行將倒地的銅像,他也很明白,只要銅像不倒,希望就會存在。誰知事與願違了,本來阿強以為厲鬼再無功力發出攻擊,但是又一股怨氣波衝到,阿強只覺魂體被什麼狠狠一撞,心下歎道:"終究還是來不及。何健飛,你究竟在什麼地方?"李老伯大喊道:"阿強,危險!快回來!"阿強不由回頭淡淡一笑,李老伯一看這笑容,就如他當年知道自己必須回到那座荒蕪的廢廟中一樣,沒等他反應過來,阿強已經用命令式的口吻對他道:"我還撐得住一會兒,快帶他們與何健飛回合。"
  李老伯知道它準備以全身功力抵住攻擊,驚怒道:"不!不要!!你不要每次都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憑什麼我要受你擺佈?要死一起死!"
  阿強萬料不到李老伯居然跟他反抗,怔了半晌道:"憑什麼?就憑冤鬼路是因我而起的!""不!"兩人從天而降,李老伯大喜:"何健飛?!你這個混蛋終於來了。" 何健飛迅速閃到阿強身邊,道:"放下銅像吧,我已經找到了它的弱點,也知道了它的真面目。棍子的噩夢就要過去了。我只想告訴你,冤鬼路是因你而起,但櫻花路卻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就算沒有冤鬼路,櫻花路遲早也會出現的。"阿強一愣:"棍子的真面目?""嘩啦"一聲,銅像最終緩緩倒在了地面上。
  孤星寒見巧兒受傷,連忙跑上去心痛道:"巧兒,你怎麼樣了?"巧兒軟軟地躺在他的懷裡,聲如游絲地道:"我……很難受……"徐傳看到這個情景,再也看不下去,忍住淚水把頭偏往一邊。李老伯在那邊一連聲地問真相是什麼,何健飛朗聲道:"我要告訴你們的第一個內幕是:我們這裡有內奸。"一石激起千層浪,徐傳第一個激動地跳起來道:"什麼?!是誰?怪不得我們一出校園就受到阻擊,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那冤魂怎麼可以這麼精確地得知我們出去的路線。到底是哪個傢伙?"
  阿強問道:"那個內奸現在在哪裡?"
  何健飛道:"既然是內奸,肯定知道我們行動的全部過程,而知道這一切的人現在全部集中在這裡,當然內奸也肯定無疑地在現場,在我們這群人當中!"
  李老伯忙道:"何健飛,你話不要亂說,他們都是同生死、共患難,一起熬過來的人,難道還不值得相信嗎?"
  何健飛冷冷而笑:"正因為我們太過相信他了,所以遲遲沒有懷疑到他,才讓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李老伯,怎麼問到這個問題你會這麼緊張呢?"
  李老伯氣得倒抽一口冷氣,不再說話。
  徐傳顫聲道:"難道說,內奸是李......"
  阿強搶先喝道:"住口!"
  李老伯已經暴跳如雷道:"就算你們每一個都有嫌疑,我都不會有嫌疑!!"
  何健飛道:"這話沒錯,除了我、李老伯和阿強前輩,你們每個人都有這個嫌疑,都有這個能力。"
  徐傳睜大兩隻眼睛道:"我也有?"
  何健飛道:"不錯,你更有能力當那個通風報信的人,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不過它?"
  徐傳當即啞口無言。
  孤星寒連忙上前打斷道:"但是我和巧兒又不是你們學校的人,跟那個冤魂一點關係也沒有,怎麼也會有嫌疑呢?"
  何健飛道:"正是如此,你們兩個人的不在場時間最多,證據最充分,尤其是你。"
  鞏勇苦笑道:"不用說,我和劉燦利肯定逃不掉的了。"

  李老伯老大不耐煩,道:"小子,你到底知道他是誰嗎?不要在這裡瞎攪渾了。"
  阿強卻淡淡一笑,他醒悟到何健飛其實是在打張君行的心理戰術,逼它停止攻擊,再逐一擊破。果然,衝擊波越來越弱了。
  何健飛道:"我如果現在說出他是誰,他肯定不心服,百般狡辯,所以要真正揭開他的假面具,首先必須揭開那根棍子之謎。"
  李老伯道:"對了,這個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要用一個棍子挑著頭顱走路?一般的鬼走得都比它快。"
  何健飛道:"那根本不是棍子!"說著望了望周圍驚異的面孔,才緩緩接下去道:"比如我們中國,在古代,兵荒馬亂的時候,經常有人死,沒家屬的或者曝屍荒野,或者胡亂掩埋,有家屬的,因為無法拿出喪葬費,就想盡辦法用其他形式代替。所以,產生了很多奇形異狀的鬼體,也往往因此而獲得比一般的鬼更大的法力,甚至作為一個獨立的派別存在於這世上。"
  李老伯道:"什麼叫'比如我們中國',我們這裡不就是中國嗎?"
  何健飛道:"因為我將要講到的不是發生在中國的事,而是發生在一衣帶水的鄰邦日本。在昭和十年,日本普遍大饑荒,那時候,很多農村的家庭為了節省人口吃飯開支,通常將那些剛出世的孩子溺死在水中。人們可憐那些還沒享受到生活的孩子,於是用木頭做成跟孩子一樣的小木偶,放在寺廟中為他們祈求冥福。這種形式被作為一種祭祀的替代品保留了下來。後來,到了二戰,死的人更多,而且大多不是孩子,都是壯年人。如果做木偶的話,因為成年人的身形比小孩子要大得多,這樣要消費很多木料。而且按照傳統,成年人的骨灰是要保留下來的。於是人們改變過去的做法,做了一個中木偶,把裡面挖空,再把那個死的人的骨灰裝進去,供在自家的神台上,以代替墳墓。日本法術界稱之為'人軀鬼心'。而且,這種鬼形只在日本出現過,還沒有在其他地方存在的歷史。張君行目前的形態就是一個木偶,只不過,它的下身比較纖細,又有妖霧瀰漫,所以看起來像一根棍子挑著一個頭顱一樣。張君行已經死了,他不可能自己將自己的骨灰裝進木偶裡去,所以它一定還有同黨。而它的幫手就是一直潛伏在我們當中的內奸!"
  
  說到這裡,何健飛慢慢轉過頭來,將目光投在了劉燦利身上。劉燦利一張臉變得雪白:"你是說內奸是......我??"隨即大聲地叫起來:"怎麼可能?我又不會做木工!!"徐傳搶上一步說道:"可是你可以叫別人做。"劉燦利一愣,的確,這個反駁幾乎沒有任何力度。李老伯腦子裡亂糟糟的,劉燦利,張君行,他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兩者聯繫起來。劉燦利呆呆地望著何健飛。剎那間,只聽何健飛用低啞的聲音問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驚異無比的話:"告訴我,鞏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鞏勇?!鞏勇!是鞏勇!!?所有人都驚呆了。劉燦利艱難地扭過幾乎僵硬的脖子,鞏勇不知何時居然到了他後面。劉燦利一愣,又大叫道:"更不可能是鞏勇,他是學生會主席啊!他有什麼理由殘害我們的同學?!"沒有人理他,大家都靜靜地望著鞏勇,只有何健飛依然用低啞的聲音接道:"是啊,鞏勇,告訴我,究竟是什麼理由讓你這樣做?"
  鞏勇站在那裡,臉上出奇地平靜,他目不轉睛地望著何健飛,緩緩道:"學長,不可否認,我的確在日本留過學,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幫張君行的證據。每個人都有可能閱讀到關於這類事物的書籍。"
  何健飛歎口氣道:"我早知道以你的性格,是絕不會輕易服輸的。好,你要證據是嗎?我就給你證據。我一開始見到你時,當老何向我介紹你時,我就隱約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你的名字一樣。但是當時我想不起來,可是後來我又想起來了。那是在去年的校報上,那時我大三,你才剛剛進來,校報上的勤工儉學的貧困生資助名單裡清晰地印著你的名字。一般人都是在攻讀完大學之後或準備攻讀大學之際,前往外國留學,你卻反其道而行之。窮得連學費都交不起,連生活費都要人資助,卻有能力去日本留學。當然,你可以反駁說,你可以半工半讀地去,但是依照那樣的水平,你連車船費都出不起。我於是秘密托了人去日本調查,調查的結果是你根本就不是在日本留學,而是原本就寄居在日本。你在兩歲時被抱到日本交給你姑媽撫養,小學,初中,高中,你的成績都異常優秀。然而到了考大學那刻,你放棄了東京大學送來的免試保送書,放棄了500萬日元的獎學金,不顧你姑媽他們苦苦的勸說,隻身來到中國,並且指定要考這一所學校,寧願過靠資助的生活,這對於自尊心很強的你真是不簡單。不過,那時我雖然對你起了疑心,但是真正讓我開始確定是你在弄鬼的時候是在我得知那個冤魂是張君行之後。張君行被埋葬在了紅石頂。要獲得他的骨灰,只有上紅石頂。但是通往紅石頂的路已經被封掉了。我正因為總是找不出怎麼去到紅石頂的方法而被你牽著鼻子走。"

  鞏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那麼,現在,你猜出來沒有呢?"
  "猜到了,連接校園和紅石頂的路就是'哥哥道'旁邊的那條小徑!不過那時,它還不叫'哥哥道'。一連串的命案其實是因為那條小徑而起的,但是一直到徐傳出事以前,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罪過歸咎於'哥哥道',而對所有死者驚人一致的倒臥地點附近那條小徑不聞不問。人是在那條路死的,人們沒有懷疑到小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後來幾起命案中的死者的手指都非常巧合地指著同一個方向,非常明顯地指著,那個方向正是小徑。到了那時,仍然沒有任何人懷疑那條小徑。這不是很反常嗎?是對它諱莫如深?不,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哥哥道'旁邊還會有一條小徑!!一直到那個傳言出來,校園裡所有人都毫不知情!'哥哥道'是我宿舍到校門的唯一捷徑,我走了它四年,旁邊一花一草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也不知道有這麼一條小徑。我在第一次進去的時候,不知撥拉開多深的野草,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以為那裡面是一條路,而會誤認為是花圃。"

  李老伯也若有所悟道:"對了,我進去那時,一開始也以為前面是死路,誰知後來竟然可以一直走下去。"
  鞏勇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我這個剛從日本回來的人就更不知道了,學長應該去找那個散播謠言的人,那個知情的人,而不應該是我。"
  何健飛注視著他道:"在一般情況下,常人都沒有知道的可能。但如果換了有心人,結果就不同了。那條小徑在我們這一代是確實湮沒的了,在阿強前輩那代,這裡還沒有路,而且那時通往紅石頂的校道還沒被封,根本用不著這條小徑。那麼知道這條小徑存在的就只局限在介乎阿強前輩那代和我們這代之間了。我打過電話去問一些老校友,結果發現自1965年起,至1982年的人都去過或者聽說過這條小徑,尤其是1976年的校友,對那條小徑的方位知道得都比其他屆的校友清楚。我奇怪地問了個究竟,才明白原來1976年那年的學生會主席是地質系的,對校園的地理非常感興趣,為了讓外來的同學不至於迷路,他親手繪製了一張校園路徑分佈圖。而在那張圖上,據那些老校友回憶,清楚地標出了那條小徑的位置。八十年代,那張校園路徑分佈圖因為廣受好評,被學校收進了圖書館。我知道了之後,就跑到圖書館去找。誰知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最後通過聯機查詢才得知它在校史研究室裡。我又跑上去找,終於被我找到了那本收錄的檔案。當我翻開那一頁時,卻發現被人撕掉了。那撕的痕跡還很新,似乎是幾個月前的事。於是我趕忙跑到管理員那裡要求查閱人流記錄。那老太婆白了我一眼道:'你到底是不是主席?你知不知道這裡學生方面只有校學生會正副主席才被允許進入?哪裡還用什麼記錄?'在那一刻,我呆若木雞。再聯繫起後來徐傳他們受到襲擊的事,我才最終確信是你。"
  鞏勇道:"我並不贊同。既然只有主席可以進得去,為什麼你也進去了?而且劉燦利也有這個權利,為什麼你不懷疑他?"
  何健飛道:"很簡單,因為我當時戴著從劉燦利那裡借過來的胸章,所以進得去。那老太婆絲毫沒懷疑我,是因為她不認得劉燦利,也就是說,劉燦利根本沒來過這裡。如果我戴的是你的胸章,恐怕早被那老太婆轟出去了。你去找那張圖時,還沒有想到要利用這條小徑來供張君行進行血色詛咒試驗,只是想勘探紅石頂的方位,誰知卻留下了致命的把柄。那個櫻花路上的女鬼來向我示警時,我一直以為她口中的'你'是指張君行,直到今天我才清楚,原來是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所有的線索都已經串起來了,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呢?"